這是第幾餐吃一樣的食物了?

根本沒心情去算,也沒有辦法算。而且這些東西能稱為食物嗎?

簡直跟那次在叢林中的生活一樣不!我想現在的情況比那個更糟,唯一好一點的狀況是這次身邊有了同伴。

原本以為離開了那圈子做別的工作會好一點,沒有想到我這“瘟神”真的是名符其實。

說到底,我果然不適合一般的工作吧?


「喲!年輕人,還過得去吧?」

正當我看著手掌上的繭時,迎面走來的中年大叔向我打招呼。

「德叔!」我站起身子想要讓座給被我稱做德叔的人,但德叔揮了揮手表示不用客氣。他點了根菸後就席地而坐,我只好坐回原本的小凳子上。

「真是對不住啊,小夥子。」

德叔面露愧色地吐了一口煙,彷彿要把所有的鬱悶混在尼古丁中排出體外。

「沒想到是跑來這地方做黑工,早知道就不介紹你來啦!」

「沒這回事,我剛好失了業。這份工我是做的無怨無悔。」聽到德叔說的話我趕緊解釋,想必是我剛剛一臉陰沉的盯著自己的手時被德叔看到了。

「小夥子,都寫在臉上啦!不要以為大叔我活到這把年紀還不會察言觀色。」

「不不不!德叔,你誤會了。反正我這命,能做這工已經算很好了。感謝都來不及了,怎麼會鬱悶呢?」

是啊!能離開那種工作,那種讓我自我厭惡到極點的工作我可是比什麼都開心。

我盯著手上因為習慣使用槍枝而留下的繭這樣想著。

「就是這個表情啊,小夥子你還辯說沒有。」

「啊?」

「裝傻啊,不過說實在的。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。」我只是一個恍神,德叔已經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。

哪一點?

我並沒有吐出困惑,而是對德叔回以笑容。

「少來啦,德叔你才是想家吧!畢竟家裡還有寶貝女兒跟心愛的老婆!」

沒有必要讓他人知道,知道了就代表某一種程度上的背負。

至少我不想讓眼前這位直率的大叔背上這種汙泥。

「說不想家是騙人,小夥子。」德叔站起身子後拍拍屁股上的黃砂,然後遞給我一根香菸。「但是呢,小夥子。至少那是個依靠,那小夥子你又如何呢?」

「輪到我上工的時間啦,小夥子等會兒見啦!」

我笑著對親切的大叔揮了揮手,等他走遠之後就將笑容收了起來。

這樣講或許對德叔很抱歉,不過我目前只能這樣表面式的面對旁人。

「唉。」嘆了口氣之後我將菸點燃。

依靠嗎?

那種東西我早就失去了,不是嗎?

以那被火焰染紅的中亞天空為布幕,配上槍聲跟砲聲的背景音樂。上演著一齣標題為意外,實際上為殺戮的戲碼。

哪個國家已經不在我的記憶中,只能依稀記得和做為台商的父母親在街上走著。在毫無預警之下以爆炸聲為起跑信號,我的世界快速地狂奔改變。

或許,我只是重新審視到自己。

我牽著只剩下手的爸爸跟還有著上半身的媽媽走過瓦礫堆,轟隆作響的槍砲聲使我耳鳴卻讓我在視覺上分配更多注意力。

死亡,死亡還有死亡。

放眼望去竟是屍體的街道上,我竟然可以好端端地站著。

是我運氣很好嗎?

隊長曾經說過我很強運,不論是好運還是霉運。

我無法反駁,但我也不想承認。

我覺得運氣這種東西,只是人們恐懼未知之下的產物。因為我對未知並不會產生名為恐懼的情感,應該是說我無法產生這種情感。

在失去父母的那次意外後,我發現自己對於未知很欣然就接受了。

對我來說,未知就只是那樣而已。我不知道就是我不知道,為什麼要害怕他呢?為什麼要對他產生恐懼?不就只是不知道而已嗎?

那天夜裡我冷得縮在一面土牆後方,緊緊握著早已失去體溫的父母的手。

在完全的黑暗之中我可以清楚地看見閃過的火光跟隨後追上的聲響,就在半睡半醒間我聽到了不同於槍聲的聲響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遭的黑暗奪去了視覺,我的耳朵變得十分地敏感。

那是腳步聲,而且是刻意放輕的沉重腳步聲。

似乎有幾個人環繞在我四周,但那時的我實在太累了,完全懶的去管發生了什麼事情。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覺,然後希望能夠再醒過來。

當我再醒來之後的歲月裡我就成為那群人的同伴,變成一位沒有國籍的傭兵。

在資料上我已經隨著雙親死在那場意外之中,實際上我在紛爭地區中活躍著。

事實上那一天的確有什麼東西死去,感覺少了什麼的我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並沒有想太多。

不用想這麼多。

我用手將煙霧灰散,想藉此打亂思考。

反正我現在也是為了生活而生活,只是不用再拿著武器。

我跟著德叔一起來到利比亞當苦工,在這離東亞遙遠、靠近中亞的地方意外地有不少中國工人。

來之前我就對這工作帶有一定的認識了,所以對來到這邊之後的種種待遇我並不怎麼驚訝。

倒是現在當地的反政府跟擁政府兩方情緒高漲讓我有點驚訝,照這個情況看來隊長他們會出現在這邊的機率挺高的。

雖然我並不是不告而別,不過現在見到彼此對方恐怕會不太開心吧。

我記得這裡的領導人是……

等一下利用空檔查一下好了,為了最壞的狀況做打算吧。

為了能有條件進行談判……雖然我想是不太可能……但總比什麼籌碼都沒有好…

奧馬爾‧幕阿邁爾‧格達費……九月一日革命……

當回過神來已經入侵資料庫將所有資料牢牢記住,我迅速地將使用器具處理掉然後離開現場。

嗚……不知不覺就…這真是一個壞習慣。還是傭兵的時候這樣做的確沒錯,但我現在只是個普通的苦力啊!

那個想要活下去的自己逼自己蒐集資訊。

 

沒錯,在戰場上要活下去就要擁有比對方多的情報資訊。不只是在戰場上,就連我現在做為苦工也是一樣的情況。那些不知道資訊的其他人被派遣公司剝削著,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情報跟管道。

自古以來,情報跟管道就是密不可分的。想一想情報從何而來就可以知道,既然都有辦法獲得情報卻沒有管道可以使用是很詭異的。

身為傭兵也是有資訊不足的時候,這時候作戰就得依靠經驗隨機應變了。而我常常遇到那種報酬超高但情報卻少得可憐的超危險任務,這也是我“瘟神”這個綽號的由來之一。

不分好壞的強運,碰到高報酬的好運以及碰到高危險的霉運。

我來者不拒地執行任務,把同伴們所謂的好運以及霉運視為無物。身邊的人可就沒這些運氣了,同常跟我一起執行任務的都是兇多吉少,這也是我被稱做“瘟神”的原因之一。

 (待續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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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gavin781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