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麼,在那邊的刺客。你想偷窺到什麼時候?」我輕輕地離開我的主人讓她躺在長椅之上。

「我只是很好奇,上級竟然對那個芙蘭姆‧恩摩‧泰勒媞沒有興趣。他們要我把你帶走就好,一個迪索普洛斯值五千萬黃金?」

「以一個刺客而言,你算是很大方了。竟然不突襲?」我打量著從前方影子中出現的人,那是一個拿著長短雙槍、身穿皮甲的男人。「還有,我的命只有五十元這麼多。不多不少,你們是無法了解這個價值的。」

「你才不懂吧!你知道恩摩‧泰勒提是多麼重要嗎?那可是傳說中失散了的魔法師後裔啊!是魔法喔!可不是魔術這種小兒科!」

「只不過是同時有直的與橫的兩種玉米罷了。」我冷笑一聲。

 

 

「諾特!你確定你想學魔術?」芙蘭姆、我的主人在聽到我的要求後停下手邊的工作認真地看著我問。

芙蘭姆在那場大火之中救了我的小命,而我則成為了她的迪索普洛斯、翻成白話就是一般所指的使魔、使徒之類的。我滿懷著可以報恩的心情跟在她身邊,但在危險時她總是一個人迅速解決一切。

一個人背負一切。

這是我跟她生活三十年下來的評語。

或許,這就是她悲傷的原因。

因此,我在共同生活的第三十一年提出了這個要求。

「我想學的是跟主人一樣的,魔法。」

當我說出這句話時,我很清楚看見平常總是順閃即逝的淡綠色哀傷。

「諾特,聽好囉。魔術跟魔法是不一樣的喔!」

「我知道!」

所以我才如此要求著。

 

我可以清楚地聽到芙蘭姆深深地吸一口氣,那是她對我發怒前的徵兆。

「妳生氣也沒用!」為此我先發制人說出這句話。

芙蘭姆驚訝地把要說的話吞進肚子裡,然後看著我堅毅的雙眼許久後嘆了一口氣。

「好吧!但還是得先了解,你知道不一樣但是不知道為啥不一樣。對吧。」芙蘭姆露出詭譎的笑容盯著我,我則因為不好意思而漲紅了臉。「沒啥好丟臉的,你又不是學徒,呵呵呵。」

「哼。」最後哪幾個笑聲很明顯是芙蘭姆在嘲笑我,為此我耍性子般地哼了一聲。

「首先,是魔術。」芙蘭姆拿起晚餐吃剩的一條玉米,將它的葉子剝開使之露出裡面。

她將玉米以直的方式拿給我看並且開始解說:「所謂的魔術,是指經歷過時間的洗滌、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的術。是魔術師解剖出“這個世界”的法則後,想出可以使用這個法則的“術”。」

「記住!」芙蘭姆用少有的認真口氣對我說著。「所謂的魔術,只是用我們所不知道的“術”去實行本來就存在的法則而已。因此同樣一個結果,可以有許許多多的“術”來呈現。」

芙蘭姆接著把玉米橫過來又繼續說:「其中有魔術師在通曉某一法則之後,企圖從別的世界引進那個世界的法則,並且用在我們這個世界。直接使用“法”的道理,就是魔法師這種受詛咒的人。」

「詛咒?」

「沒錯,世界的詛咒。」芙蘭姆將玉米放回桌上將眼光往窗外移動。

「世界不會漠視這種破壞平衡的舉動,人的身體也是。本來就只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大腦,在知道了不屬於這世界的法則時會因此排斥是很正常的啊!雖然不會馬上至人於死地,但這就是詛咒了。你跟了我三十年,應該也有發現吧?

這樣……你還是想學魔法?」

 

芙蘭姆的記憶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。

她健忘的程度甚至可以說她在這三十年沒有把我忘記是個奇蹟。

忘掉什麼是無法決定的,或許是幾十年前或許又只是前三分鐘。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忘卻了什麼,唯一確定的只是忘記了這件事情。

殘酷的是,事情忘記了情感卻留下來。

常常……

她會快樂卻不知道為何快樂,她會悲傷卻不知道為何悲傷……

如果這是詛咒的話……

「嗯。」

「真拿你這孩子沒辦法。」芙蘭姆用淺笑表示認輸。

那一天起,我以自身意志迎向那無可避免的詛咒。

 

 

「看來你並不是普通的迪索普洛斯。」刺客盯著我手上以風壓縮而成的無形之刃。

「我以為我已經很小心不讓你發現了。」我架起風刃擋下刺客的刺擊,然後用力一揮駕馭暴風將刺客彈飛。「芙蘭姆說過,風與我很相合呢。」

「哦哦,要不要跳槽啊?你這種人才殺掉真的很可惜。」或許見到我的才能而想拉攏我,那名刺客說出了讓我感到好笑的話語。

「很可惜,我的主人自從六十年前的天災後就只有芙蘭姆一人了。」

「你是天災的倖存者?」刺客露出好笑至極的表情,他用槍指著躺在長椅上睡著的芙蘭姆。「那場天災可是她跟魔術師協會的獵人戰鬥造成的喔!要說她是災難源頭也不為過呢!想想看嘛,在濕度這麼高的地方為啥會發生大火?那可是永恆之焰的魔法喔!」

「閉嘴!我早就知道了!」我笑著雙手握住風刃將之架在胸前。「所以,那又怎樣?」

「難怪有人說你們這群用魔法將時間拋棄的人是怪物,竟然跟毀了自己生活的人生活了六十年,還跟她相親相愛的。」刺客用一副不可置信的口氣調侃著我。

我沒有回話只是閉上眼睛等待一召定勝負的時機。

 

恨她?

開什麼玩笑?

你們這群人根本不懂得沒有緣由的可怕。

不!或許你們了解,只是長久的文明生活忘記了這份恐懼。

對未知事物的恐懼,早已因為人定勝天的愚蠢念頭而轉變成征服的渴望。

 

 

「諾特,很抱歉。我又要做一次那種事情了。」在魔力交織而成的火焰風暴中的芙蘭姆流淚笑著。

我早就知道曾經造成自己差點死亡的真相,她也知道我知道但兩個人都沒有明確地跟對方講過這件事情。

第一次講竟然是在這種遭遇前所未有的強敵、在我可能會被殺掉的狀況,而我的師父、我的主人決定再一次使用強力的魔法。

「嗚……。」雖然知道使用後的下場我卻無法阻止她,受了重傷的身體還要過幾分鐘才能復原。

「諾特,最後想想我現在不下命令,以後就沒機會了呢!」芙蘭姆忽然冒出這句話讓我愣了一下,這句話背後的意義她跟我都很明白。

這次使用了魔法之後,芙蘭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,也無法擁有未來。

等著她的是不斷重複的“現在”。

「諾特,成為之後的我的NOTE吧!人如其名呢,呵呵。」

芙蘭姆苦笑之後就將所有注意力轉移到完成魔法之上,她或許以為我聽不見但在保護盾之中的我仍然清楚聽見她的低語。

 

我真蠢,當初取什麼諾特……結果真的成真了…………

謝謝你,諾特。這六十年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…………

 

 

「嗚啊!」刺客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,他的生命正在漸漸流失。「為什麼?」

「嗯?」正要走回長椅的我聽到這句話回頭俯瞰。

「你這樣肆無忌憚的使用魔法,不……不怕詛咒嗎?」

「詛咒?那是對人才有效吧?我早在六十年前就放棄人的身份了,我只是個迪索普洛斯。除非挖出我的心臟,任何傷害在我的身體上都會自動復原。這是對付迪索普洛斯的常識,不是嗎?」

「原來……如此……好不甘心……」

「要說詛咒嗎?也不是沒有。她就是我以五十元跟這一輩子換來的詛咒。」我指了指睡在長椅上的芙蘭姆。「只不過這詛咒有點甜。」

「諾特?」躺在長椅上的芙蘭姆似乎睡醒了。

 

火焰的風暴散去後只看到橘髮的少女屹立在一片焦土之上,金黃色的斜陽照映在她毫無表情的臉上,似乎在理解眼前發生了甚麼事情。儘管芙蘭姆又產生了變化,她眼中仍然帶著她獨有的淡綠色哀傷。

「主人?」我帶著還在復原傷口出聲打破了寂靜。

「諾特!叫我芙蘭姆,這裡是怎麼了?我不喜歡,快走好嗎?」

果然……那就這樣吧……誰叫我是妳的NOTE。

 

「諾特,那是?」芙蘭姆對倒在地上的刺客產生好奇而問道。

「刺客。走吧!」

「嗯。」芙蘭姆先走在前頭,而我背對著刺客丟出了幾句話。

「順便告訴你,我身為人時的名字吧!」

 

艾爾‧恩摩‧泰勒媞

 

「永恆之風嗎?呵……」

 

 

有人說過世界是以自身為中心展開,因此自身位於世界中心並且自身是世界的絕對主宰者。

世界對於違背法則的詛咒是一直使人持有“現在”,沒有過去沒有未來。並且殘酷地留下情感。

那可以說是世界給予不斷世界消失的處罰吧!

 

那對於我這種世界停在六十年前不動的傢伙該怎麼辦?

我看向身旁的芙蘭姆。

就這樣吧…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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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gavin781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